《哑妃》 免费试读
姜温姝一直认为我不会说话。在我六岁之前，的确如此。但是我的母亲不放弃我，她拿着自己绣帕子的一点点钱，带着我四处求医。后来，遇到了姓宋的女医生，她医术高明。我喝了一个月的药后，真的能够发出声音了。我母亲让我感谢宋医女，宋医女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：“你真正要感谢的人，是你的母亲。”
我的母亲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。她的父亲为了还酒债，将她卖了二十贯铜钱。她从四岁开始在司乐坊学跳舞，身上满是嬷嬷用柳条抽出的伤痕。后来进了尚书府，成了最末等的舞姬。尚书大人曾经宠幸过她，但之后便忘记了她。即便生了孩子，我们母女也是府中人人可欺的存在。但是，我的母亲从不抱怨自己的命运。她总是抱着我，亲吻我的脸颊说：“老天爷对我真好，让我有了这么乖巧的女儿！”
当我学会说话后，母亲不让我张扬。那时的我已经展露了非凡的才华，读过一遍诗文就能背诵，看过两遍舞蹈就能学会。多年被欺负的经历让我的母亲变得谨小慎微，她担心我出头会抢了姜府嫡女姜温姝的风头。因此，她一直对外声称我还是不会说话。
然而，姜温姝还是来到了我们的小院。传说中娇蛮跋扈的大小姐竟然温柔又友善。她给我带了点心，看着我吃得香甜，和善地笑道：“五妹妹生得水灵，以后说不定能入宫为妃呢。”我的母亲忙说：“她一个小哑巴，怎么能入宫为妃呢？大小姐说笑了。”
好在姜温姝只是客气一句，随即将话题转向正题。菱姨娘，我听说你舞技高超。我这里有一副古舞的残谱，不知你能否将它复原？
姜温姝口中的古舞，叫竹枝舞。民间有很多关于竹枝舞的传言。有人说，学会竹枝舞后，第一个看到它的男子会深深地爱上你。我母亲不知道姜温姝为何要学竹枝舞，但她答应了。
那是我和母亲度过的最快乐的三个月。由于姜大小姐的庇护，府中的人不再欺负我们。我母亲很高兴地告诉我，等她教会了大小姐竹枝舞，大夫人或许会对我们更好些。到时候，她就可以为我找个好人家，嫁过去做妻子，不必像她这样受做妾室的苦。
三个月后，我母亲成功地教会了姜温姝竹枝舞。可那一天，她没能从姜温姝那里回来。我匆匆赶去时，姜温姝已经叫人打断了我母亲的腿，将她关进了柴房。我大哭，仍然记得我母亲叫我不要开口说话的事，于是只是跪在地上，一个劲地磕头。
那晚下了大雨，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，从我额头上留下痕迹。姜温姝站在伞下，用鞋尖挑起我的下巴：“你是在求我把你母亲放出来吗？”我昏了过去，再次醒来时，我母亲已经不在了。嬷嬷们说，我母亲死的时候，身上还怀着一个男胎。
我发了一个月的烧，每日昏昏沉沉。一个月后，我终于退烧了，但脑子也跟着烧傻了。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，也不记得过去的事。不发出任何声音，闷头闷脑地独自走路。姜温姝给我一个肉包子，我就双手作揖地比划谢谢。姜温姝很高兴。她对大夫人说：“留着小哑巴吧，她就是我身边一条不会叫的狗。”
姜温姝没养过狗。否则她就会知道。不叫的狗，咬人才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