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着记忆里的地址,许微宁来到城郊一处幽静的小居。院子里绿树成荫,隐约传来翠鸟轻轻啼叫,枝叶摇曳作响。门上挂着一块匾,上书“竹舍”二字,大气潇洒,遒劲有力。
许微宁推开门,迎面就喊:“林婶!”
正在扫地的胖妇人抬头,惊喜地道:“哎呀,许小哥儿来了啊!”
她叫来了林柏,一边环顾四周,一边询问许微宁什么时候来的京城,是否又是考试,怎么瘦了那么多等等。许微宁一一回答,并关心地询问他们的身体。
林婶指了指屋里:“先生在里面呢,自己进去吧。”
许微宁欢快地跑进屋子,高声喊道:“先生!”
屋子里摆着一张书案,后面坐着一个清瘦修长的男子。他大约三十岁,面容清秀,带着一丝沧桑后的成熟与温和。
听到许微宁的声音,他抬起细长的眉毛,似笑非笑地说:“远远就听到小鸟唧唧叫,原来是你这只小鸟来了。”
许微宁笑容满面,恭敬地向先生行礼。
这个男子名叫燕竹生,是大魏备受推崇的学者,自三岁能作诗,十五岁已通读群书。他的文章常能引起一阵狂潮,成为洛阳纸贵。
燕竹生性情洒脱,不愿从政,但他的才华得到圣上的赏识,经常被召入宫内讲学。因此,虽然年轻,却名气不亚于已故的谢老先生。
他也是许微宁的授业恩师。当年燕竹生游历各地,被邀到胥县县学讲学,偶然发现了年幼的许微宁,并收她为徒。
许微宁跟随他四处游学四年多后,才进入长安府学准备科举考试。
现在,已经快一年没见到先生了。她的父亲早逝,从那时起,她便没有任何对她好的亲人。所以对邢夫子和燕先生来说,她更加珍贵。
她跪坐在地上,熟练地挪动着身体,凑到燕竹生身边,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。
“先生,瞧我给您带了什么?是前朝刘巍的《辋山六谈》孤本!” 许微宁一边打开包裹的布,一边说道:“这是问渠书楼的收藏品,原本拿不来,我偷了一本。”
燕竹生接过来翻看,看到小册子的缝线精细,里面是他熟悉的小字,这字正是他教导的。
他笑了笑,接过书,斜睨着徒儿说:“你今年下场?你还不到十五岁,就算考中了也不能当官。”
根据本朝吏法规定,满十六岁方可入仕。虽然有这条规定,但迄今为止,还没有不到十六岁就中了进士的案例。
许微宁唔了一声,跪坐着开始磨墨。
“不当官又如何?我可以像先生一样,隐居治学,教几个学生,也是好的。”
她本就没有打算做官。她参加科举考试,只是为了有一个安身立命、庇护家人的身份。做官风险太大,一旦身份暴露,就是欺君之罪、灭顶之灾。
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年考取的原因。再等三年,她就十七岁了,就算不想做官,也没有选择了。
燕竹生深深看了她一眼,挑了挑眉,“想治学可以,但你有钱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