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,谢邢湛似乎有些烦闷。南婉的一番话勾起了他心头的往事,让他难以入眠。经过一番辗转反侧,他最终穿好衣衫独自走上了城楼。
我紧随其后,陪他一同登上城墙,俯瞰着这片黄沙漫漫,烽烟凄凉的边城。与昌安夜晚繁华灯火的景象截然不同。
谢邢湛独自守望这里已经多年,我心生怜悯。在月明星稀、胡雁高飞的夜晚,他从腰间取出一支羌笛,随着风声响起了曲调。
这曲正是我生前最喜欢的胡笳十八。如今在这异乡的北地,曲意显得格外合适。我凝望着他坚毅的侧脸。
"谢邢湛。”我轻声呼唤他的名字,“如果有来世,我们最好再也不要相见了。”
他放下羌笛,茫然地抬头四望,仿佛在寻找声音的源头。“我是不是多心了,你怎么会在这里。”谢邢湛自嘲地自语,望着荒野间低声说着。
“我一直都在这里。”我看着他,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他。谢邢湛,我们只是今生今世不能再见。
羌笛的悠扬再次响起,但其中的含义变得更加难以捉摸。深夜,一名副将上前巡查,看起来与谢邢湛十分熟悉,两人点头示意。
“将军,每晚都吹这支曲子,难道不觉得腻歪吗?”副将挤眉弄眼,似乎带着一丝调笑。
月光洒在谢邢湛脸上,投下一片罕见的柔和阴影。我听到他回答:“她最喜欢这支曲子。”
她,大概是指南宁吧,我在想。没想到,她竟然也是与我喜欢同一支曲子的人。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晦气,南宁和我竟然喜欢同一首曲子。
那位副官似乎是个明白人,听到这里没再多问,收敛笑意,拍了拍谢邢湛的肩膀说:“公主失去爱子,这么多年来都很辛苦。将军,如果你仍然心念初恋,何不等将来大胜归朝,好好过日子呢?”
初恋?我听到这个词突然愣住了。据我所知,他的初恋应该是他那位郎情妾意的表妹南宁。我只是他被迫娶回家的女人,唯一的作用就是方便将来与南宁腾位。
怎么在他的副将口中,我却成了他的初恋,这令人难以置信。
“将军,一辈子这么漫长,何必彼此折磨呢?”副将最终无法劝说,只能惋惜地叹了口气,离开了城楼。
谢邢湛沉默,锁着眉头,摆出一副深情至深、事情难料的苦恼模样,似乎在认真思考副将的建议。
其实他是否理解对我并无意义。他七年的婚姻生活中一直顾忌着我这个朝廷嫡公主的身份,言行举止都受限制。对他而言,实在是难为了。
我已经死了,不再在乎这些。我站起身,看着谢邢湛拍了他一下:“嘿,你还不回去吗?我要睡觉了!”
谢邢湛仍旧怀恨我,怨我为南宁而死。我也恨他,在我儿死后他对南宁的纵容和默许,让我无法原谅。
他所说的初心只不过是在人前表演而已,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副将也被他的伪装所蒙蔽。
羌管的音符继续回荡,霜降满地,整夜里我和谢邢湛保持沉默。
第二天清晨,昌安城的使者飞马而至,传来了圣旨。而这次传旨的居然是一位身着黄马褂的御旨钦差。
我内心一紧,是否传来了我死去的消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