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玉婴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而高大的地方。她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,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异常陌生,连卫生间都似乎变成了海市蜃楼。天空显得阴郁,凉风吹拂,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胡同中,两旁整齐划一的平房,路面是由土夯铺成,被雨水冲刷,自行车不断反复碾压,留下了几道沟壑,上面飘着几片孤零零的黄色叶片。
一个拎着网兜的女人匆匆而过,身穿肥大的藏蓝色上衣,没有腰身,宽大的裤角划过尘埃,布鞋上沾满了斑斑的污渍,这样的装扮似乎只能在电影中看到。宋玉婴感觉自己变得很矮,低头一看,她的衣服也变了,她不禁紧张地蹲在最大的水洼前观察。
水中的天空是灰色的,但却有一抹艳丽的红色,那正是宋玉婴身上的颜色。她穿着红色的灯芯绒娃娃衫,头发梳成齐墩墩的娃娃头,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,微微抿嘴,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。她心想,难道有人的孩子可以这么可爱吗?这是吃了多少可爱才能长成这样呢?
她仍然不明白,刚刚她还在卫生间刷牙,下一刻就换了个时代,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,甚至跳到了八十年代。她认为这一定是在做梦。
宋玉婴抬手想掐自己的脸,却突然感到屁股一疼,整个人掀起来,摔进水洼里,口中啃到了一口泥。
“哈哈哈!”身后传来肆意的大笑声,是严丽丽的声音。
“玉婴!玉婴啊!哎呀我的宝贝!”孟巧莲像个飞梭一样冲过来,把玉婴从水洼中拉了出来。
宋玉婴心头一震,呆住了。在她的记忆里,别人的名字都带着感情,无论是爱是怜还是恨,都有着与世界紧密相连的联系。而她的名字,从来只是一个商品名称,一个代号,只是用来证明她还活着。
长到三十岁,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叫过。
“娘。”她放开手,搂住孟巧莲的脖子,声音陌生而稚气。
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。
她做梦都想有一个女人把她搂在怀里,说:“我的宝贝女儿啊。”
记忆的闸门在这一刻被打开,这位女主角宋玉婴的娘就是她。
这不就是机床厂宿舍吗?还有那个推她的人,就是恶毒的严丽丽。
她怎么突然穿越到书里来了?
孟巧莲见她没受伤,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,忙掏出手帕擦去她脸上的泥水,想把她带回家去。
“矮脚莲,迈门槛,一迈迈个大马趴!摔得玉婴找牙牙!”严丽丽得意地唱着改编过的儿歌。
宋玉婴还没从这一切中缓过神来,正在感叹群众的智慧,那首歌词编得多么贴切,逻辑性多么出色。
但孟巧莲听到“玉婴找牙牙”这几个字,顿时火冒三丈。
她怀里的是她的掌上明珠,谁敢对她不利?
孟巧莲虽然矮胖,但动作灵活,她抱起玉婴,冲向严丽丽。
严丽丽见势不妙,迅速逃回了自家院子。
严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堵人墙,那是高大的卢旺香,手里还拿着黑黝黝的铁锅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