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惊喜地站起身,一瘸一拐地奔过去,六哥也箭步冲过来,就像幼时那样怜爱地抱着我,抚着我的发。叶梓翔率部下行礼,六哥礼遇地请他们起身。我们都安全了,可以回家了。泪水滑下,喜极而泣。
我感觉手上沾了什么粘稠的东西,举手一瞧,惊叫道:“六哥,你受伤了!”“无碍,皮外伤罢了。”赵俊沉声道,松开我,“稍后容疏会帮我包扎的。”
“六哥,我们赶紧回京吧。”只要还待在金营,我就无法安心。“叶将军,好好照顾湮儿,务必将湮儿安然送回宫。”赵俊对叶梓翔道,是托付,更是命令。
我一震,不敢置信地问道:“六哥,你不回去吗?”赵俊抚着我的脸颊,突然抱起我,将我放在马上,“若六哥无法回京,你便为六哥侍奉父皇,多陪陪父皇。”
这已是诀别之语,可见六哥抱了赴死之心回金营,可是,为什么要回去?我们明明已经离开金营了呀,而且完颜宗旺没有追来。我抓着他的手,求道:“六哥,你不能回去,完颜宗旺会杀了你的......六哥,不要回去......”
赵俊后退三步,面露决然之色,“时间紧迫,叶将军速带湮儿离开。湮儿,假若六哥得幸回京,便仔细告诉你。”
“六哥......”我祈求地叫着,泪水再次滑落,模糊了双眼。“帝姬保重。”李容疏看我一眼,稚嫩的眉宇沉静如水,与六哥并肩走向金营。
我想下马,叶梓翔立即上马拥着我,不让我追随六哥而去。望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,我泪如雨下。
叶梓翔扬鞭,策马,马蹄声声,夜风刮面,吹干了泪眼,吹冷了手足。身后的男子,有着温热的胸膛,一直暖和着我的身。我走了,六哥却留在了金营。
千刀万剐的完颜宗旺,千刀万剐的金人,为什么南下侵宋?策马御风,一路未有阻滞,从孟阳回到汴京的皇宫,已是凌晨时分。雾霭溶溶,皇宫在青灰色的天光下若隐若现。
皇宫正门,我向宿卫出示刻有沁福帝姬表记的玉牌,顺利进宫。我没有下马,叶梓翔也没有下马,一路直闯到龙德殿才勒缰驻马。
下马后,我不顾脚踝的隐痛,奔入殿中。许是父皇于睡梦中惊闻马嘶而醒,匆忙起身,披上一件外袍便急匆匆地出殿,见到我,展臂将我搂在怀里。
“父皇......”终于回到父皇的怀抱,泪水潸然。“回来了就好......回来了就好......”父皇老泪纵横,痛惜地抚着我的背、我的发。
终于回家了,终于回到父皇的宠爱里,连日来在金营所受的屈辱与伤害、所经历的担惊受怕,随着哭泣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,哭得尽兴,哭得身心俱痛。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,让我轻松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