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人侧躺着,脸朝着椅背,身上盖着一张展开的报纸,从报纸下露出的牛仔裤看上去破烂不堪。他是个不知从何处来的流浪汉。但是,流浪汉不会买那么多啤酒吧?
苏瑞眼尖,很快就发现长椅下一堆空啤酒罐,还有一大袋未打开的啤酒,加起来至少有三十多罐。而已喝掉的也有十几罐。
原来是个酒鬼。
苏瑞不想和酒鬼坐在一起,她站起来,打算离开。那人突然一个鲤鱼挺身坐了起来,望着前方的“臭水沟”——虽然是绿化带的一部分,但实际上早已成了臭水沟——不悦地说:“喂,陪我喝酒!”
苏瑞一怔,环顾四周,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儿。
他在和她说话吗?
“我们认识吗?”苏瑞皱眉。
糟糕,那人已经开始发酒疯了。
苏瑞也喝酒,但从未真正让自己醉过,她深知失控时的可怕。
“不认识就不能一起喝酒吗?”那人站起来,气势汹汹地走向她。他有着一张耐看的脸,年轻帅气,二十岁左右,也许刚成年。“我失恋了!”他委屈又愤怒,明亮的眼睛里带着酒气和泪光。
苏瑞哂笑。
小屁孩。
世上谁没失过恋,失恋有什么大不了?
她不想理他,继续走自己的路。
“喂!”少年却不罢休,“大婶!你们女人都这么冷血吗?朝三暮四,水性杨花!为什么她不喜欢我,我对她那么好,她为什么要背叛我,为什么为什么!”
苏瑞猛地转身,叉腰瞪眼地反问:“谁,是,大,婶?”她虽已是孩子的母亲,但仍是风华正茂的中年女性,怎么就成了大婶了!真是打击人。
少年被她的态度吓住了,安静下来。
苏瑞走过去,从他脚边拿起一罐啤酒,自己打开。她喝了一口,然后用手背擦去嘴边的酒渍,教训道:“失恋有什么了不起,我连恋都没恋过,已经失了五年了。就你这点小事,也值得买醉?天下哪里找不到好男人,干嘛单恋一朵花!”
少年沮丧地坐在一旁。
苏瑞舒服地靠着椅背,拿着啤酒,声音平静地问:“你多大了?”
“十八。”少年无精打采地回答。
苏瑞微笑。
十八岁啊。
那是一个美妙的年龄。
在那一年,她遇见了莫梵亚。
在那一年,她知道了真正的一见钟情。
就像一束光。
全世界的钟声响起,所有的花都怒放,所有的呼吸停止,她的世界轰然倒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