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席策划师

手的主人缓缓地将身体靠在椅子背上，短发凌乱，面容浮肿，眼底浓重的青黑印记即使700度的近视镜也无法遮掩。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半，杯口残留着口红印。苏墨失神地拿起了手边的打火机，点燃一支烟，深吸一口，口鼻呼出的白雾仿佛是她最后的生命力。

桌面摆着的相框里，照片中的两个人笑得那么甜蜜，那还是前年生日的时候，他定好了餐厅，冒着被拍到的风险，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自己求婚。另一张全公司集体合影里，有8年前一起打拼的全部元老，那时大家都还年轻，满怀热情，充满热血。而后来，当利益至上、物欲横流侵蚀了人心，当初的那份美好就像沙堡一样轰然崩塌。一整面墙的奖杯、证书、荣誉都成了过眼云烟；一个巨大的水晶奖牌上闪烁着“首席策划师”的字样，这光芒在苏墨眼中显得如此讽刺。

她笑了，笑得歇斯底里。站起身，甩飞了3公分高的跟鞋，整个人在办公室里转圈。

稀里哗啦。

触手可及的一切都被用来与地面做最亲密的接触，一时间，笑声、碎裂声、金石相撞之声不绝于耳，像一出荒诞的音乐剧。曲终人散的时候，苏墨以为会满脸泪水，然而她并没有。泪腺已经干涸，声音已经嘶哑，一室狼藉，满目荒唐。

她随手拾起一片水晶碎片，锋利的切口割伤了指尖，似乎已经麻木，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。苏墨认真地将碎片放在左手动脉上，一点一点，看着它划破皮肤，看着鲜血喷涌，看着生命从身体中消失……满室血红。

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甜气息，大理石地板上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，苍白得毫无血色，安静得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。鲜血从她左手腕流淌出来，在大理石地面上蜿蜒。一双空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，没有光彩、没有焦点，却倔强地不肯闭合，眼角的晶莹不曾滑落。

看着左手被纱布包裹的手腕，女人觉得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。

“苏总！”女人稍微向前探身，想看清楚楼下冲她挥手的人。

“哎哟！小心啊！”女人转身准备往楼下跑。然而就在这个转身的瞬间，她不幸踩到了一颗碎石子，脚下一滑，整个人向后摔倒，毫无准备地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，在空中摇摆。失重的感觉，不及思考的慌乱，伴随着惊呼声、风声。她的大脑一片空白，甚至连张嘴呼喊的声音都没有，就这样坠落……